「你在中國這麼久，回到台灣會不會覺得台灣人很廢？你看中國人這麼有狼性。」

這是我被問過很多次的問題，雖然我每次都很想翻白眼，但我每次都忍住了。

一方水土養一方人

中國競爭這麼激烈，或是這麼有狼性，是有社會背景因素的。其中最可怕的就是戶口制度。在台灣，戶口大概只會跟你投票有關係，但在中國，戶口是個大事。

假設你是一個外地人來到上海工作，有一天結婚生小孩了，希望可以買房子讓小孩受教育，但是你沒有上海戶口，這兩件事情想都不用想。因為沒有戶口不能買房子，你的小孩也不能上本地學校，甚至你在這個城市工作這麼久繳納的養老金、醫療保險，在你老了之後也不能享用。

沒有上海戶口，或是中國任何一個大城市的戶口，在中國就處於劣勢。而且戶口只是問題的一部分，在中國沒有錢，你要去好的醫院掛號開刀都非常困難。

取得戶口簡單嗎？非常困難，甚至比移民還難，我前同事們都這樣跟我說。

在上海，你必須在不錯的公司工作，有不錯的學歷，連續繳納一定年限的稅以及社會保險，月薪也不能太低，才有資格「申請」上海戶口。接著會根據你自身條件進行審查，最終決定你能不能拿到上海戶口。

這是一個貧富差距極大的社會，容錯率非常低，基礎的社會和醫療保險也幾乎沒有。所以萬一失敗一次，你連基本的尊嚴都沒有。

在這種環境下，你能不拼命努力嗎？你能不競爭嗎？

每個人都在找安全感

通常會問我這種問題的人，不少都是經歷過台灣高速經濟成長的那一代長輩。對他們來說，現在中國的環境與他們年輕時的台灣非常相似，不眠不休的工作，高速的經濟成長，快速致富的機會。

對他們來說，這一切如此熟悉，令人感到安全。再轉頭看著自己台灣自由開放後成長的孩子，卻是如此的陌生。中國成為他們對那個熟悉年代的情感投射，但這是一個帶有美好幻想的投射，就如同熱戀期的戀人會說「他亂丟垃圾都好帥」。

但他們很少提到台灣高速成長下帶來的負面影響，就如同他們看不清中國高速成長帶來的問題和人性的扭曲。

那台灣人廢嗎？

我當然不覺得啊！

跟中國相比，台灣是完全不同的社會環境。年輕一代的成長環境也不像上一代那種沒有社會、醫療保障的社會，人就算犯錯，社會也會接住他們。所以很多人可以去從事藝術、社會公益、教育，這些都是一個成熟的社會才會發展出的產業。

如果拿上個世代那種要拼命工作、賺很多錢的標準來看現在的台灣年輕與中生代，的確是不達標。但台灣社會真的需要這種經濟至上的標準嗎？這會讓我們生活更開心嗎？